生活生活｜一年又一年，平凡中有珍惜的年夜飯

這是我家今年除夕的年夜菜飯，以麻辣鍋與酸菜白肉鍋撐起大局，搭配幾樣王媽媽的拿手小菜，和胭脂自釀的梅子果露與氣泡水，最後以 Dorian (姐姐的男友) 的檸檬磅蛋糕作為甜點結尾。麻辣鍋底據說來自四川是朋友送的，酸菜白肉鍋的酸菜是胭脂活動時製作的，其他小菜則是王媽媽當日簡單準備的。堆疊了滿滿一桌，但回想以前，我們都知道，這其實是極為簡易的年夜飯了。

從五六歲有印象開始，每年過年我們會舉家大小趕著回岡山老家，最早是搭火車，老爸還得提前幾日徹夜排隊買票。後來有了新車，我們得趁著天沒亮之前上路，開著夜車一路狂奔向南。那時的過年，是真正真正的大事，爺爺會殺雞、做臘肉、搓湯圓；奶奶會事先做好泡菜、什錦菜，忙著拜拜禮佛；媽媽則是苦命媳，在廚房從早忙到晚沒個停歇；姑姑不會做菜於是被呼來喚去的幫忙，但總是笑呵呵；爸爸會帶我們上街蹓噠買鞭炮、買鮮花、買春聯.......，那時不知道大家到底在忙些什麼，總之進進出出，沒人停下來。當然最爽的就是我和姐姐，吃零食、睡午覺、東晃西晃、無聊就纏著大人玩，或是打打魔術方塊。記得還更小的時候，每次過完年要回台北時我總會嚎啕大哭個好一陣子，一來捨不得和姑姑、爺爺、奶奶分開，二來大概肯定就是日子太爽快了，哪還想回台北呢！就這樣連續過了好幾年這樣的年，直到漸漸長大。

▸ 改建的新社區附近仍保留了完整的眷村樣貌，只是幾乎無人居住了＿ 拍攝於 2015 年

接著幾年，爺爺過世了，老眷村改建，破舊的小矮房搬去了新大樓，過年好像沒那麼忙碌熱鬧了，所幸新社區裡人多好辦事，安排了不少活動，也有民意代表趁機來拉拉選票，有舞龍舞獅、有抽獎活動，勉強填補了年節氣氛。後來，奶奶也過世了，我們不再趕著過年人擠人的回南部了，年節的樣子開始清淡不少，儘管人少吃得也少，不過媽媽依舊習慣準備一整桌菜，像是個必要的儀式。又過了幾年，我結婚了，開始在老闆哥家過年，沒有新手媳婦的感傷是因為婆婆人很好，沒要求我擔下年夜飯的重責大任，她會事先訂好餐廳的年菜，當天再去拿就好，沒有媳婦那些 想離婚或殺夫 的壓力，我依舊輕鬆過年。只不過外帶的年菜價錢不低，且往往超量，幾道菜之中不好吃的也比好吃的多，我那時心想，也許再給我一些日子精進廚藝，或許有一天我也能端出整桌像樣的年菜吧?! 只是婆婆沒有等到那一天，先離開了我們。

婆婆離開後的前先日子，就在過年前夕，高齡 94 歲一向硬朗的外婆也突然離開。短短幾個月之間，失去了兩個重要的親人，讓今年的過年莫名多了些感傷。媽媽邀請麥克哥與弟弟妹妹一起到我家吃年夜飯，起初我遲遲開不了口，擔心著男方到女方家吃年夜飯是不是怪怪的？或是弟弟妹妹跟媽媽也不太熟，會不會覺得尷尬又不好意思？還好這都是我心裡無聊的小劇場....... ，就這樣今年年夜飯很特別、也很幸福的，同時和娘家與婆家的人一起度過。

現在以及以後的過年都肯定回不去小時候那樣熱鬧的光景了，但年夜飯也終於拋棄了形式，煮什麼、吃什麼、喝什麼也都好，只要一家人能聚在一起，平安健康就好。我覺得，這是最高級的年夜飯了！

最後，釋放彩蛋一枚。生命是這樣的，有開始就會有結束，總是憂喜參半。在與婆婆與外婆告別之前，我們意外地迎來了新生命。結婚兩年半，對於生孩子一事總是被動的我，不願相信自己會是一個好媽媽，從沒把養兒育女這件事放在心上，家人也多理解 識相 不敢催促。儘管是意料之外，起初更是心不甘情不願，但新生命帶來的變化仍然為我們的生活增添期待與希望，來不及親口和婆婆說這個好消息，外婆也無緣見到小曾外孫，但我就擅自把個小生命這當作是她們最後留給我的大禮吧！

總之，明年年夜飯肯定又有一番不一樣的光景了......（但希望不是要照顧小屁孩，連一口飯都沒法好好吃的那種呀......）（遠目）

_____
文字： Wanyu ╱ 攝影：Wanyu 、Sharon